童话的特点
童话是儿童文学中一种非常重要的样式,也是文学中的一种有独特价值的文学样式。“它是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用符合儿童的想象力的奇特的情节编织成的一种富于幻想色彩的故事”。关于童话的概念,还有多种不同的理解,20世纪初期,周作人在与赵景深讨论“童话”的定义时认为:“总的来说,童话这件东西,既不太与现实相近,由不太与神秘接触,它实在是一种快乐儿童的人生叙述,含有神秘而不恐怖的分子的文学”。王泉根教授则认为:“童话是一种非写实的以幻想精神作为主要审美手段的文学品种”。也就是说,童话具有虚拟的人物和环境,离奇的情节,并且幻想是它最重要的特征,是核心,没有幻想就没有童话。
童话的人物形象有常人体、拟人体、超人体三种。语文课本中大量出现的动物童话,赋予动物以情感、思维方式、行为语言等,是一种拟人体童话,像《丑小鸭》、《小马过河》,《小猫钓鱼》等。“‘万物有灵论’是儿童主要的思维方式,它最根本的特点就是把生命或生命的属性赋予无生命的对象,相信一切的事物都同人自身一样有生命和意志。”从爱德华·泰勒的“万物有灵”和皮亚杰“物我不分”的理论观点中,我们可以捕捉到拟人体童话对儿童的重要性,“拟人艺术是人类童年期的艺术”,彭斯远一语中的。
方卫平教授阐述了童话在今天这个世界里具有的不朽价值:文明的进步,也在某种程度上虐杀了纯真而富有质朴灵性的艺术诗意和想象力——文化工业时代的艺术创造往往添加了世界的物性特征而丧失了人类自身的灵性特征。童话这种古老的文体最天然地保存着人类文化的诗性智慧和艺术幻想力,以其独特而又飘逸的美学气质,天然地承担起了对于诗意和幻想品质的激活和守望的职责,为今天的儿童读者保留、提供了一幅纯净、绚丽的艺术图景。童话将一如既往地承担起传达人类精神追求和诗意渴望的艺术天职,童话将以其永恒的诗性的光芒和幻想的魅力温暖、滋润着绵延的人生。
童话之于儿童,是童年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在语文教材中,编入了大量的童话作品,比如常人体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凡卡》等;拟人体童话:《小蝌蚪找妈妈》、《蚂蚁和蝈蝈》、《两只小狮子》、《美丽的公鸡》、《小猴子下山》、《小猫钓鱼》等等,国外著名的拟人体童话:《丑小鸭》、《乌鸦喝水》、《世界多美呀》(苏联苏霍姆林斯基);超人体童话:《七色花》、《渔夫和金鱼的故事》。
童话作为儿童文学的一种特殊样式,具有一些不同于其他文学作品的特质。就童话作品来说,通常是“在童话的幻想世界中,人获得了一种想象中的胜利感,一种从人的各种局限中超越出来的解放感、自由感,这种超越感、胜利感、解放感、自由感自然带给人一种审美的愉悦”。因此,童话作品真正吸引读者的是其特有的“新异性”、“神秘性”、“超越性”、“假定性”、“幻想精神”、“人性光辉”以及“游戏精神”等等。
在童话作品的教学中,教师的任务就是引导学生感悟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形象,体会其中的审美情感,让学生体会到一种审美的愉悦。“真正的人性不是自然具有而是在文化中形成的,它需要灌输、培养。这正是童话、儿童文学能够提升人,因而具有一种巨大的感人力量的原因所在”,也即,作为儿童文学的童话等作品,在教学中若真能起到什么作用,那也只能通过教学的内化过程,让学生得到提升,“打下精神的底子”,而这个内化的过程,须教师潜移默化的引导,使学生通过审美体验和审美感悟得以实现。任何幻想越俎代庖的理解或者强加给学生的定论,都不能代替学生自己的体验和感悟。、
毫无疑问,教材中大量的童话选文,是考虑到儿童的兴趣爱好和接受心理才走进教材的,在选文立意和数量上是体现了对儿童本位的足够重视,然而在具体的教学中,教师对这类儿童文学作品的教学情况如何呢,先来看一个大家熟知的童话故事的教学案例吧。
著名的童话作品《卖火柴的小女孩》结语是这样写的:“谁也不知道她曾经看到过多么美丽的东西,她曾经多么幸福,跟着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两个“幸福”给我们留下了思考与想象的空间,有一位教师是这样解读的:
(老师:)“她曾经多么幸福,跟着奶奶一起走向新年的幸福中去。”对这句话中的两个“幸福”,你是怎么理解的?
(学生:)这句话中第一个“幸福”的意思是小女孩临死时是幸福的,她是在看到许多美丽的东西的幻觉中死去的。第二个“幸福”的意思是小女孩死了就幸福了,就没有寒冷、没有饥饿、没有痛苦了。
这里的“幸福”实际就是反语,真正的意思是受罪和死亡。
老师继续追问:从文章的结尾中,你能体会出作者包含着什么样的情感?
(学生:)文章的结尾饱含了作者对小女孩悲惨命运的同情,对黑暗社会的强烈不满。
这种侧重社会学视角的解读在当下的语文教学实践中,应该只是儿童文学作品教学的一个方面。但是在过去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中小学文学作品教学,受各种因素的影响,多采用单一的社会学视角,特别注重具体文本与文章作者、社会环境的关系,以及作品产生的历史性或历史性的社会价值,“社会主题”成为文本解读的出发点和归宿。
这种作品解读的方式,应用到对常人体童话的解读时,根据不同的文本情况,具有特定的价值和意义,但是也容易导致教师引导过程中出现如上文那样的情况,教师局限于教学参考书上的归纳——“这个童话深刻地批判了贫富不均的资本主义社会,表达了对穷苦孩子的同情。”这样的结论尽管代表了一种观念,但是却也很有局限性和狭隘性:忘却了自己对作品的感受,忘却了学生的真切体验,忘却了这是一篇引人思考的童话作品。像这篇饱蘸情感令人凄楚的童话,其实不需要老师去特别强调政治性的批判意义,因为作品的意义不止于此,要让学生有更广阔的解读空间,表达出他们自己不同的想象和理解。
在近百年的语文教学历史进程中,类似这样的解读方式使我们狭隘地误读了很多来自异邦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比如契诃夫的《凡卡》通常被解读成:“通过写在鞋铺当学徒的凡卡的苦难遭遇,反映了沙俄时代穷苦儿童的悲惨命运,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表达了对劳动人民的深切同情。”这样的引导不可否认其现实主义的有意义的一面,只是当我们抽空童话作品中深沉而辽远的充满想象的文学张力、解读空间与情感体验的时候,答案直接上升到对社会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黑暗面的批判时,孩子的心中又作何回应,也许他们幼小的心灵中自然萌发的怜悯和同情之心,甚至是想要具体行动来帮助受伤害的小朋友的念头都在老师的政治性引导下,把真挚友善的童心变成了阶级化的痛恨,简单的把生活的苦难归结为社会制度的黑暗和反动,把情感都转化为憎恨了。不妨这样假设一下,当他们碰巧在自己的身边发现了类似的状况时,书本教给他们的观念是否能够使他们想到社会主义社会中也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那么他们就也必须憎恨和批判社会主义的黑暗和腐朽呢?总的来说,思维定势且偏重政治化的主题先行的阅读教学,过去已经给我们的文学教育带来了无法弥补的创伤,现在其影响依然存在着,需要正确的引导和面对。
那么,在教学实践中,根据具体情况,有选择地考虑以下几点:
作品的幻想性。童话作品的文本分析在兼顾语文基本的字、词、句、篇的同时,应该着重于童话幻想性在人物、情节、环境等叙事文学要素上的反映和体现,关注童话如何通过幻想手段实现对现实生活的表现、审视和评价。
原作与改编后的比较。原作在成为教材文本的修改过程中可能会丢失一些具有幻想艺术特殊趣味的细节,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童话作品的文学性和艺术价值。在教学准备环节或教学结束后安排课文与原作的比较阅读,对学生理解作品有非常明显的作用。
多角度改写。童话的幻想趣味及情节的离奇曲折性会吸引学生积极参与故事情节的设计,通过激发学生的想像力和创作冲动,寻找特别的写作角度,变换写作的形式,激活学生的写作兴趣,开展读写结合的练习。
戏剧表演。带有幻想性的童话对学生有天然的吸引力,各个年级的学生都会对根据课本内容开展戏剧表演有强烈的兴趣,在复述甚至自编台词的过程中,学生可以完成对童话角色的分析和体验,进而深入理解童话作品的内容与表现艺术。
阅读经验的整合。童话特别是民间童话和古典童话经常会呈现类型化的特征,在童话教学中应注意引导学生整合过往童话阅读的经验,进行故事类型的比较和归纳,培养提升学生对童话艺术的审美鉴赏能力。
新版小学语文教材(尤其是中低年级教材)中编选了诸多带有浓厚幻想色彩的童话体文章,如《小马过河》、《神笔马良》、《美丽的公鸡》、《丑小鸭》、《卖火柴的小女孩》等。小学生的课外阅读(含影视作品的欣赏)中,童话作品也占有相当大的比重。应该说,童话是儿童较早并大量接触到的文学样式之一,在儿童的成长过程中势必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阅读教学过程是形式多样而又富有个性色彩的语文实践活动。在发展学生智能的同时,教师还应努力使儿童感受到语文是乐趣的源泉,使儿童在人生学习的最初阶段体会到求知的乐趣。为此,教师必须谙知学生心理,明晰教学内容本身所具有的特征,并探索儿童心理与教学内容的关系,这样,才能不使儿童想阅读的念头泯灭,才能赋予教学以更美的途径。
作为“文学”的童话,教师理应遵循文学本身的特点进行教学并尽可能地在教学过程中将其文学之“美”充分显现出来。为此,在了解了童话的文体特征之后,我们还应认识到文学作品本身所具有的由表及里的三个基本层次:语言符号—文学形象—文学蕴含。这三个层次明确告知我们,作为文学的童话,其阅读教学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三个环节是:识别语言符号,学习语言,感受文学语言美;再现文学形象,培养想象,体悟文学形象美;挖掘文学蕴含,锻炼思维,理解文学意蕴美。
这样,在童话体文章的教学中,就不能以简单的课文分析、乏味单调的认知活动作为课堂的主要形式,因为这样就忽视了学习主体内在的对文学形象的感知、体悟与理解的心理过程,不仅直接影响学生对文章本身的理解,而且使其不能获得真正的文学美的熏陶。